商人和染匠一并受骗

戴藜兰老婆子叫霍图妮在商店门前坐定,这才从容走进商店,向商店老板问好,说道:“你是商人木哈省努的儿子赛义德·哈桑吗?”

“不错,我就是赛义德·哈桑。是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的?”老板觉得奇怪。

霍图妮果然百依百顺地把簪环首饰和细软衣服脱下来,递给老婆子代为保管。老婆子收下衣物,对她说:“待我把你的衣物拿去放在艾补·何姆辽图长老的帷幕中,以便你借此沾到老人家的余光。”于是拿着衣服首饰下楼,把衣物藏在楼梯下面,然后转入客厅,只见赛义德·哈桑耐心地坐着等待相亲。一见面他便急不可待地问道:“你的女儿在哪里?快让我看看她吧!”

霍图妮听从老婆子的吩咐,刚上楼去,赛义德·哈桑也便跟着赶到。老婆子迎向前去,对他说:“你快进客厅去坐着等一等,我这就叫闺女来和你见面。”她吩咐着让赛义德·哈桑进入客厅,然后转身上楼。霍图妮一见老婆子便说:“我希望在别人之前,先拜望艾补·何姆辽图长者呢。”

染坊中的大师傅叫哈只穆罕默德,是个声名狼藉的人,活象一削芋刀,好吃无花果和石榴。他听见脚镯铃的叮当声,抬头一眼看见霍图妮和赛义德·哈桑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,同时发觉戴藜兰老婆子早已站在他身边,并先向他问好,然后说:“你是大师傅哈只穆罕默德吗?”

染匠慨然答应老婆子的要求,递给他一串钥匙,当中有一把大的,一把小的,一把弯的,并对她说:“大钥匙是开大门用的,弯钥匙是开客厅门用的,小钥匙是开楼房门用的。”他说着指明屋子的所在地。

染匠哈只穆罕默德听了老婆子的一席话,暗自高兴,心里想:“这回呀,涂着鲜油的油煎饼送到我手里了,真是锦上添花哩!”继而他对老婆子说:“我家里有一间卧室,一间客厅和一间楼房;客厅和楼房虽然空着,可是我需要用来招待客人和种蓝靛的庄稼人呢。”

戴藜兰老婆子默然不言语,只装模作样地老捶膛。赛义德·哈桑觉得奇怪,问到:“你怎么了?”

戴藜兰老婆子赶忙去到一家香水铺中,把骗到手的衣物借存在她所认识的老板处,然后轻松愉快地转到染坊中,只见染匠正坐着等她。一见面染匠便嚷着说,“若是安拉意愿,你对我的屋子会感到满意的。”

戴藜兰老婆子眼看商人赛义德·哈桑的举止,心里想:“这个商人已经把铺门关锁起来,这叫我把他和这个小子带往哪儿去收拾呢?”她寻思着对商人赛义德·哈桑说:“来吧!你在可以看得见她的距离外,随着她跟我走吧。”于是她行在前面,霍图妮跟随着她,商人赛义德·哈桑追随着霍图妮,三个人前的前,后的后,默然只顾朝前走,一直来到一间染坊门前。

戴藜兰老婆子拿着钥匙,带着霍图妮和赛义德·哈桑,前前后后地走进一条胡同,来到染匠哈只穆罕默德的屋子门前,用大钥匙开了大门,闯了进去,接着霍图妮也跟踪进来。老婆子指着客厅对她说:“我的女儿啊!这便是艾补·何姆辽图长老的居室。现在你先上楼卸妆去,我一会就来。”

戴藜兰老婆子一看,见他的手臂光滑得象银子一样,便安慰他:“不用害怕!这样一来,我非叫你和她彼此都赤身露体地看一看对方不可了。”

商人赛义德·哈桑听了老婆子的一席话,暗自说:“当初我切望安拉赏我娶到一个如意的妻子,现在他可把钱财、地位、衣服全都恩赏我了。”他回忆之后,对老婆子说:“伯母,你给我的指点实在太好了。关于我的婚姻问题,家母曾经屡次要给我娶亲,我都不同意,始终坚持要婚姻自主,非自己选择不可。”

商人赛义德·哈桑同意老婆子的办法,愿随她去相亲。临行他暗自说:“此去也许需要买什么东西,或先须缴订婚手续费也难说。”于是他预备一千金带在身边,然后跟老婆子一起走出铺子,把门关锁起来,欣然前去相亲。

“那你跟我来吧,我带你相亲去,我会叫她抛头露面地站在你面前,让你看个清楚明白的。”

“这是为什么呢?”霍图妮不明白老婆子的意思。

“谁看管染坊呢?这里面全是人家的衣服布帛呢。”染匠说明他走不开的理由。

“请你去带她来看我吧!”赛义德·哈桑脱掉黑貂皮外衣,解了腰带和匕首,一古脑儿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,把盛着一千金的钱袋跟衣物摆在一起。

“求安拉保佑我不受这帮嫉妒家伙的诬蔑。”赛义德·哈桑愤慨地卷起袖管,坦然露出手臂。

“是上人指点我的。你要知道:门前这个丫头是我的闺女。她父亲原来也是做生意买卖的。他去世后,给女儿遗下很多的财产。现在她已到结婚的年龄了。她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今天我总算第一次带她出来。这是为了遵循前人关于‘宁可为女选婿,不须替子择偶’的遗训,并依从神灵的启示,我才存心把闺女领来给你为妻。如果你手中拮据,我可以给你本钱,替你开两个铺子,让你安心经营好了。”

“把衣物交给我,让我替你保管起来吧。”老婆子拿着衣物匆匆走出客厅,露出要去带女儿的神情。就这样她把赛义德·哈桑的衣物和霍图妮的衣服首饰并在一起,带着悄然溜出来,把大门一锁,逍遥自在地走了。

“我的女儿啊!这可叫我们替你担心哩。”

“我是依从好心人的指点才来找你呢,这个美丽的丫头是我的闺女,那个漂亮的小伙子是我的儿子。我千辛万苦,花了很多钱财才把他俩抚养成人的。你要知道,我居住的那幢屋子很高大,但破旧不堪,倾斜的地方是用木头支撑着的。最近一位工程师对我说:“这屋子有坍塌的可能,你应该暂时迁出去,免得屋子垮下来压死你们,等屋子修缮之后,你再搬进来好啦。”因此我出来找一处暂时住宿的地方。幸蒙好心人指点,叫我来找你。现在我打算让我的闺女和儿子在你家里寄住一些时候,你同意吗?”

“愿那些嫉妒成的坏邻居们都不得好死!”老婆子怨天尤人地说,“刚才他们见我带你进屋来,便问我你是谁。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:‘这是我替女儿选择的姑爷。’因而他们发生嫉妒心情,纷纷对我的女儿说:‘莫非你不管你的健康,才要把你嫁给麻疯病人吗?’他们的流言蜚语可把我的女儿给吓坏了。这样一来,我只得向她发誓,非叫你赤身露体地让她看一看你不可了。”

“大师傅,我们最多在你家里寄居一两个月,等屋子修缮毕就搬回去。请看我们是异乡人,让我们在你的客厅中住一住吧。指你的生命起誓,如果有客人来,就让他们跟我们一起挤一挤,我们会把你的客人当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的,会欢迎他们跟我们同食同住的。”

“因为这儿有我的一个傻小子,经常赤地一丝不挂,连冬夏都分辨不清。可他是艾补·何姆辽图的代理人,每见象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前来拜望长老,便掠夺人家的耳环,甚至于把人家的耳朵和身上的丝绸衣服都扯破、撕碎。因此我劝你还是把簪环首饰和细软衣服脱下来,让我替你保存着,然后安安全全地去拜望老人家吧。”

“叫小伙计看着就行了。”老婆子给染匠出了个主意。

“你屋子里的福分大着呢。现在我要去雇几个脚夫,把被盖什物搬进去。我的女儿和儿子饿极了,你拿这枚金币买些肉食,拿回家去烹调出来,跟他俩一块儿吃喝吧。”

“不错,我是哈只穆罕默德。你有什么事?”

“对,就这么办吧。”染匠拿着钵头,匆匆走出染坊,预备食物去了。